没馅的春卷

【玄亮赛博AU】发条城市（上）

是两百粉 @晓风残月  点梗玄亮甜宠

cp：玄亮

背景设定：参考保罗·巴奇加卢皮《发条女孩》

警告：年龄差和养成，注意排雷

刘备是个走私商，字面意思的。

他跟在卢植后面学了一堆粮食知识，把画着粮食公司巨头的海报糊在墙上，画上的巨头穿着整齐的西装，露出八颗白牙，背景是大片的基因修改种植园，上面用写着“民以食为天”的大字。他扛着桶走下梯子，一群小孩跑过去，末了，上面多了几个脏兮兮满是泥巴的手印。

十五岁时他到卢植那里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老师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写了推荐信接着把他连人带包赶了出去，他到棚屋后面的母亲墓前又磕了两个头，拎着全部家当去了城里。他用了全部家当买了套正儿八经的西装，穿到身上像是偷来的一样，像根电线杆一样拿着卢植的推荐信杵在粮食公司门口。对方拿着推荐信上下扫了一眼，不客气地问了一句“长毛了吗？”

然后刘备领了个打包产品的差事，每天站在流水线前将一堆奇形怪状的粮食装进真空袋里，两年后他熟练地找完了这里所有的监控死角，他将东西装进防护服的口袋里，再进了黑市或是其他粮食公司种子公司那。又过了一年他发展起了自己的商品线，白天在粮食公司上班，晚上找到蛇头领取转基因的食品或是种子，这些转手后都进了红灯区和贫民窟。他的价格比同行低很多，又不至于压到最低，所以这座城市的同行换了一个又一个，就他屹立不倒。

在后石油时代，石油资源已经枯竭，曾经的文明分崩离析，粮食公司和种子公司有了不受约束的权力，基因修改技术不仅是在粮食生产上，更作用在人上。基因修改者，也就是“发条人”，命中注定的社会的玩具，卡路里的巨头们则凭借食物权力肆意操纵政府机构，让世界获得前所未有的和平。

刘备只走私粮食，不走私发条人。

他开始做走私工作的第九年，蛇头拎来了一个麻袋，麻袋里头是一个发条人。

“我不走私发条人，更不走私小孩。”刘备看了眼袋子里的人，立刻掐灭手上的烟。

“这不是小孩，这不是人，你可以理解为是工具或者玩偶什么的。”蛇头说。

刘备寸步不让：“这是我的原则，这就是一个小孩。”

蛇头最后屈服了：“那行吧，我再去找找其他出手人。”他说着要重新拎起麻袋，突然只觉得手一痛，他惨叫一声，就见发条小孩恶狠狠地咬了他的手，然后窜到刘备旁边，他咒骂着想抓住发条人的胳膊，刘备拦在他前面。

“说吧，多少钱？”刘备在他高高扬起的巴掌前不动如山。

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然后气急败坏地抬了两倍的价格。刘备回忆了下自己的积蓄，然后痛快地给了钱。

“你他妈简直是个圣母。”蛇头比了个中指。

等蛇头走了，刘备才意识到问题大了，每一个发条人都有生产他们的卡路里巨头或是政府部门的编码，作为他们今后各司其职的证明和监控，以防这些基因工程的产物脱离控制，就跟那些被基因改造后暴走的粮食和动物一样。这些是次要的，更关键的是，他该怎样养活一个活物。

等等，我在想什么，我要养他？

“我没有编码。”他低头，就见小孩拧巴地看着他。

“这……妈的，算了，我们待会再说。先去买牛奶，否则你长不高，你叫啥来着？”刘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蹲下来平视着小孩，“那啥，你要不想待我这也行，别把我供出去就好，你知道的，我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大人。”

小孩眼睛很大，不知道这是基因改造的结果还是天生的：“诸葛亮，我的名字。我不是‘培养仓’的，我是‘被改造’但逃走的。”

得，看来是在街上被拐走后基因改造的小孩，但没有编码就逃出来了。

然后这死小孩就来了一句：“我不会供出你走私的。”

刘备差点被他噎死。

就这样，刘备多了条小尾巴。原先他的日子对比下其他难民来讲算是好的，靠着走私至少晚上都能喝上一盅酒，每个季度能换一套新衣。他把钱分为三份，一份用于日常开销，一份捐给了福利院和学校，最后一部分存起来用于养老。多了一个小孩后他把每天的一盅酒取消了，并开始为了几毛的菜钱和街上的人吵起来。对门政府里的小职员孙乾有次神秘地说：“听说你有了个私生子。”

刘备一愣，反应过来后一巴掌糊在孙乾后脑勺上：“屁，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儿子？”

“他们说你和一个漂亮妞儿在一起后妞儿因为家族不允许把你踹了。”孙乾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鳄鱼眼泪，“多感人啊，这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乱世佳人？”

刘备想了想，觉得直接掐死自己损友比较靠谱。

他最后没把孙乾掐死，从他养老小金库里捞了一大笔钱委托孙乾搞了一大堆假身份文件，这份文件上有时候他是这个小孩养父，有时是他哥，有时是他监护人或别的什么。他拿着这叠伪造文件对着镜子梳了梳自己的鬓角，回头指着那张写着“父亲”的纸问孙乾我跟这小孩长得像吗？

“屁，赶紧滚，你两是荆棘鸟和简·爱行了吧。”孙乾把他赶了出去。

他和孙乾因这句话打了一架，不过这是后话。那天他拿着一叠伪造文件回了家。诸葛亮坐在椅子上，对着灯写他从两条街外卖肉的张飞那里淘来的字帖，小家伙一笔一划临帖，字到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出来，听到推门的声响后也没放笔：“做了碗面，厨房里。”

刘备吃着面感动得稀里哗啦，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基因改造人为了便于监控和管理，除了编号外，往往会设立某种基因缺陷阻止他们逃跑。刘备听说过出售给北海道还是俄罗斯红灯区的“发条女孩”往往会把毛孔设计得很小并且很少，这些可怜的人造漂亮姑娘往往没法在湿热的南方生存下去。在基因修改种植园里力大无穷的“发条人”往往活不过三十岁，他们只能像牛一样工作，从早到晚，没日没夜，他们的智力故意被修改得很低很低。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诸葛亮的任何特别之处（除了聪明，但以前的泡利不也是天才吗），也没有看出来任何基因缺陷。他旁敲侧击问过这个小孩，小孩摇摇头说我也不太记得了。

好吧。刘备想点支烟，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烟已经戒了，他明年还要供这个小孩上学。小孩来的时候说自己七岁，刘备拍了下他的头凶巴巴地说瘦成这猴样说你四岁都有人信，以后给我每天睡前都喝热牛奶，80度的。

他把诸葛亮送到了社区最好的小学，虽然比不上那些卡路里巨头或是部门高管的私立。那天他给小孩套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衫，骑着自行车送到学校门口，下班后他推掉了蛇头那里的生意，拒绝了孙乾喝酒的邀请，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门口接诸葛亮。这么两三次后诸葛亮就不要他去接了，说是自己长大了。

“屁，你的个头还没车把高，要给你买助听器还是要给你买拐杖。”刘备瞪他。

诸葛亮回瞪过去：“扯淡，我又不是不能坐轻轨。”

“闭嘴，不许说脏话。”刘备把炒饭端出来拍桌上，“吃完滚过去写作业，睡前喝牛奶。还有早上给你切的那个水果（基因改编的水果太多了，他叫不上名字，只是听卖水果的老板说这种很健康）怎么没吃？”

最后刘备乒乒乓乓做了个小号自行车，诸葛亮练了两天摔了三个血口子五个青后骑上了路，刘备给他定了六点前必须回家的规矩，比同龄人还矮了半个头的死小孩毫不输气势的想反驳，刘备把筷子一摔说要么我继续接你。

刘备精打细算了日后的生活，首先他要让诸葛亮能够上大学，他从自己的养老金里又分了一部分出来作为教育基金，存在了他认为最靠谱的银行里，这笔钱要保证小孩顺利大学毕业。然后他要离开诸葛亮，离得远远的。他希望这个小孩能成为粮食公司的科研人员或者高管，政府高官也行，反正只要听着卡路里巨头的话就可以永远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他不需要再有个年迈的走私犯拖后腿（走私可是重罪）。等他从粮食公司退休了（这应该是在诸葛亮上大学后），他就回自己出生的镇子郊外买一块地，种点不是基因工程的粮食，如果钱多的话他还想再开个杂货铺，卖卖笔记本剪刀玩偶啥的，最后有天一个顾客走进店里，看到他在睡梦里无病无灾老死了，电视上或者报纸上能有诸葛亮的科研任务取得突破或者签约成功的照片录像之类。

必须得说，这个生活他想想都很美好。

单靠走私粮食之类的东西赚的钱是不够这些的，依附在卡路里巨头上的条子对走私的敏感程度就像狼对鲜血。刘备一开始想让粮食公司的老板给他跑外勤的活，但他不久就放弃了。他实在不能放心诸葛亮一个人在家里，更况且“基因改造”四个字始终令他如鲠在喉。他难以想象卡路里巨头会怎么处置一个逃脱的“发条人”。最后孙乾看不下去了就说这里倒是还有个打字员的差事，你认识两个字还懂点计算机要不来试试。于是他的日子变成了八点到五点在粮食公司流水线上，六点半到十二点敲着那些电话号码传单姓名之类的无聊字符，一周两个凌晨一点到三点的走私交接。

“要干啥？”刘备摘下眼镜问诸葛亮。

“老师明天要你去一次学校。”十三岁的小孩依旧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拿着作业本盯着他。

“等会，你打架了还是干啥了，还是……”诸葛亮成绩很好，学习上他完全不需要操心，他最担心的只是卡路里巨头找上门来，老天啊，我记得我还有个窝在隔壁市，但是住的不舒服，屋顶会漏水。

诸葛亮嘴角抽了抽，很显然是想把作业本摔了就走：“是这个。”

刘备接过作业本一看，命题作文《我的理想》，旁边被老师写了几个大字：“叫家长过来一趟。”他右眼皮一跳，读了下去。

“国家的结构中的权力集中在于政府，根据卢梭的思想，政府是人们之间契约的产物，它具有人民所委托的道德、法律与处理公共事务的权力，因此权力来源是人民，这便是最基本的人民主权。换句话说，权力的实施者是政府，权力的赋予者是人民，而不是卡路里巨头或是跨国公司。”

“我们的国家处在种族、权力和意识形态的断裂上。理论上，政府统治的资格不再来源于道德和宗教后，它的合法性就来源于人民，但现在却是卡路里巨头的恩赐，这可以说是另一种独裁。需要清楚的是，剥夺人权的行为必须受到惩罚，因为这是自然法的基本原则，任何公理论证都不能否认这一点。也许有人会用‘人的抽象的、赤裸裸的存在才是他们最大的危险’来进行驳斥，但我要强调的是，这句话发生在无国籍且人权缺乏保证的情况下，并不能够污染主权国家对公民权力的保障。因此，如今的主权且民主的国家是虚伪的。看看那些挣扎的‘发条人’，你就会明白这是独裁暴君钩织出的一个多么精妙的骗局。”

“我的理想是能够见证并参与一个新的国家的诞生。如今被拧上发条的不只是那些底层的‘发条人’，而是整个城市、整个社会、整个国家。发条握在卡路里巨头手中，人们称为独裁者的木偶……”

刘备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大概猜到这六页都写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是什么，他该干什么，说你太早熟了还是抄根棍子把这死小孩揍一顿？

“你从哪看来这些的，卢梭、麦迪逊，操，连阿伦特都有？”刘备冷静下来问。

诸葛亮皱眉：“孙叔叔那里有一些书，其他是在关伯伯那里看的。”

“拜托，忘掉这些，好好念你的书，拇指圣茹斯特【1】。”刘备头疼地放下作业本，“他们的要是卢梭有用，波兰早就富起来了【2】。”他一点都不怀疑这样的东西要是拿出去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而作者是个“发条人”只会更糟。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些只是事实。”诸葛亮抓住他的手，“也许现在这些不够成熟，但必然会有成熟的手段实现它们。”

“是啊是啊会有成熟的手段，但这些不是你现在应该管的，现在，迷你爱德华多【3】，你该去喝你那杯80度热牛奶，你都比同龄的小鬼矮了一个头了。”刘备挥手赶人。

第二天刘备向卡路里公司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到了诸葛亮学校，向司马徽老师点头哈腰鞠躬道歉，却被水镜老师拦了下来：“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我放学后再进行单独辅导，我收藏了挺多书的。”

刘备的心情像是山路十八弯一样，爬到最顶上又跌落谷地：“抱歉，我觉得他现在读这些还太早了。”

最后的结果是有一天刘备提前打完了政府的条条，准备休息时却看到诸葛亮正在餐桌上点灯奋笔疾书。

“这是什么？”刘备凑过去看了一眼书名，《旧制度时期的地下文学》。

“水镜先生借我的。”诸葛亮头也不抬，“放心，我不会再写那样的文章的。”

进入初中后诸葛亮依旧是个小个子，刘备不由怀疑那些牛奶都喝到哪去了。他去找孙乾诉苦，孙乾打哈哈说你这不是养儿子你是在养闺女，刘备说放屁他不是我儿子。孙乾说好好好你两一对乱世佳人放心吧他迟早会长大然后蹬了你找个心爱的姑娘漫步在大学，刘备气得要死最后只憋出一句我倒巴不得他把我踹了。

走私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条子查的越来越严，刘备逐渐开始考虑放弃这门生意，提早开始杂货铺的建立，他看中了街角的一个店面，再攒三个月钱就可以盘下来。

“我不做走私了。”诸葛亮在水镜那里写完作业回家后，刘备宣布说。

“我觉得杂货铺可以多进点文具之类的，那地方上下学的学生多。”诸葛亮看了眼他手上的进货目录说。

“你怎么知道杂货铺的？”刘备问，他特地瞒了这小孩三个月。

诸葛亮很显然想翻个白眼，但最后回了句：“我回房间看书了。”

很多年后刘备都不太敢相信接下来的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门被大力撞开的那一刻，他的背后挨了一棍，疼得他爬不起来。他抬头只见少年的腕子被挂上了“发条人”的手铐。

血腥味在他口中蔓开，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再次打到，对方拿着枪很显然是想在他额头来一下，但被另一个卡路里巨头的职员摆摆手，乙醚的味道涌入他的鼻腔。

在他陷入黑暗前，他看到少年挣扎着伸过来的手。

 

【1】圣茹斯特，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领袖，容貌俊美，被人称作大天使。

【2】卢梭说过波兰富裕的方法是好好耕种他们的土地（……）

【3】爱德华多，拉美著名左派作家，被认为是拉丁美洲的声音，代表作《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刚出版就遭到独裁政权查禁。

我也没想到会越写越长OTZ

我尽力了史向甜宠我真的写不来（我错了我是个刀子精），但相信我这篇AU就是糖